Saturday 23 November 2013

親愛的K:
恕我唐突。本來是想在WhatsApp回覆你的,但在WhatsApp的我經常嬉皮笑臉,突然講認真的話好像怪怪的。所以就在這裡寫,希望別介意。
忙碌之時感到迷惘是很正常的。現在已然Sem尾,功課考試甚麼的想必都堆在此時等待你消滅它們罷。我也是這樣,有好多的project好多的assignment,經常熬夜至聽見晨鳥啼聲時才爬上床。
無可否認我同樣迷惘。心靈好像已然變得貧乏,我沒有甚麼多餘的力氣思考人生欣賞世間事物,靈魂變得空洞。扭開電視盡是發牌風波、中日糾紛、普選之公民提名之爭議,其實很吵耳很累人。我不想再關心時事,覺得這些都是塵世愚俗執迷的亂局,何必糾纏不休?搞這麼多五四三,人最終還不是難逃一死?沒有誰對誰錯,其實不同stakeholders只是各為私利,那麼為何要費心了解?聽見新聞報道的喋喋不休經常令我反胃,我很想像王菀之般講句「我討厭政治。」然後急急避世。
我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陷於疲乏狀態。也許你也是如此罷。好像是貌似精采的大學生活卻一點一點磨蝕去我的心般,我是感覺充實的,心底裡卻覺得聒噪得空虛。我明白求學爲知識,我剛進大學時也是如此想。然而從小到大那種求學是為一紙證書的思想始終陰魂不散。上某一課時講起何爲Happiness,一位男同學說「不用努力就能畢業,得到大學學位,這就是Happiness。」旁邊的同學們都拍案叫絕,只剩我暗自詫異。
我不是想裝清高,而實際上聽見如此的話真的令人傷心。讀大學求學位求高薪厚職,似乎已是指定動作,然而這種思想膚淺得令人心寒。我讀大學是真心為了得到知識,希望藉此貢獻社會,interview時那些狀似信口開河的話實在也是我心底話。但是現在的大學,功課一分兩分計算得那樣吝嗇,考試的分數看得那樣重,實在就是把中學的一套搬過來。學生們越發功利,學校越發為迎合他們而創造出孕育功利者的環境。因此我不曉得我還能否保持「求知識以貢獻社會」這種烏托邦式的思想多久。
我想功課總是會令人疲乏的,但真正累人的並不是它們有多繁重,而是它們會慢慢把你雕刻成一個視分數如命根的混蛋。你也是因此而累了麼?現在的我,只能盼望自己的內心可以一直澄明下去。我不想被功課吞噬了我的靈魂,就像成人被工作吞噬了靈魂一樣。「做功課好簡單,做人好難」這歌詞,我也明白,然而現在的生活就是將來困難一百倍的現實生活的前哨戰。
關於你科目的問題,我實在也有點東西想說。新的更深的內容,聽不懂是人之常情。你現在只是個year 1 fresher,在浩瀚的知識海洋中你只是個胚胎。因此,將來讓你更深入探索深入了解此學科的機會多的是。你向來聰明伶俐,我是看得到的。我相信你總可以掌握好學習,現在你只是有點不習慣罷。
只是,我真的希望你喜歡這個學科。我伴你走過不少日子,此前已看見你走過一點歪路。我只想說,我們還年輕,但是我們的年輕經不起多少次的後悔。我們很粗略地說已經是快成為棟樑的人了。有時候三思而後行真的非常重要,因為我們已沒有多少時間可以狂妄。此前你說喜歡另一門學科,也喜歡了好多年,又是為甚麼呢?現在這門,你真的了解,真的喜歡麼?
現在問這些也沒甚麼用,決定了的事就不要回頭。我只誠懇地希望你現在已然做了對的決定,之後就好好努力罷,你會應付得來的,不必過分擔心。將來的路,就請好好考慮,三思而後行罷。我很不想很不想看見將來的你經常在後悔。
然後就是這樣。以後的我們,就在既定的波折裡笑着向前走罷。
此前告訴你我問了Siri說不開心怎麼辦,她說聽聽音樂或許會好一點。因此來聽聽音樂罷。下面是我很想跟你分享的一首歌,是押尾光太郎(Kotaro Oshio)的《風の詩》。押尾君是位木吉他手,我最近在Spotify沉迷聽他的歌。這個版本是他與Orchestra合奏的,很撼動心靈。我們都是隨風飄蕩身不由己的靈魂,但是我們可以選擇迎風微笑。



只有吉他獨奏的版本也有。很澄明透徹的樂聲,非常撫慰人心。一個sem快要過去了,我們都不用太發愁,聽聽令人平安的音樂罷。

Thursday 21 November 2013

今天很想獨處。
「抱歉我另外有約會。」謊稱自己很忙,然後在校園裡找了個極為偏僻的角落,靜靜坐下來閱讀太宰治的書,聽着音樂,默默地啃着牛油果三明治。
不是說另外有約會,就是說正在chur assignment,以推掉旁人的飯聚邀請,這種藉口最近也用到有點爛了。或許遲早就會被旁人揭發罷,因此找的棲身地越發偏僻。


現在把麵包屑弄得整雙大腿都是的我,實在就是一名毒男的樣貌。
時常都想獨處,不是因為不開心,也不是因為討厭了別人,只是很純粹地想獨個兒安靜一下。有位朋友曾自嘲會特意為了聽音樂而躲避旁人,簡直就像上了毒癮一般,或許我也到了這種情況罷。
獨處很好。靜靜地吃東西聽音樂看書看嬉鬧的人們靜靜地想事,與自己的靈魂繾綣,要是說我正在與自己談戀愛,或許我會荒唐地同意。要是沒有獨處的時間而要每時每刻與伙伴嬉笑,沒有了過濾洗滌心靈的時間,或許我會抑鬱到瘋掉。
講得好像有點誇張。其實只是自己一個靜靜坐着,吃自己喜歡的牛油果,幹自己喜歡的事,然後看風景,深深陷入回憶。
大抵自己其實一直也喜愛獨處罷。從前經常被排斥,被視作怪人,獨處的時間很多,但那時的我卻害怕被撇下。於是旁人離開我就痛,沒人理會我又痛,實在極度可笑。然後認識到交心的人又很想留戀不放手,害怕自己有天從此不再明白他們。
此前一直恐懼畢業就是分崩離析之時。朋友們都到外國升學去了,我開學時曾大大落寞了一番,恐怕將來難再有相聚的時候了。然而時間慢慢過去,我漸漸遲熟地明白,即使同在香港,也不等於可經常相聚。即使同在一所大學,也不等於能經常見面。新認識的H很快與我混熟,她曾表示亟欲有多點與我相聚的機會。只是生活如此忙碌,時間表人人不同,想經常相聚只怕是有緣無份罷。把此等事交托緣分天意等摸不着的意念,貌似很愚蠢又不負責任。然而有時事情真的只能如此想。
比起能經常相聚,心靈的距離更重要罷。從前即使同在一所學校,我與S也不是經常見面,也沒有經常混在一塊嬉鬧,然而我們總是很近,難得見面時總是一見如故。一起的時候討論很深很深的心事,極喜極悲的時候也會互相扶持。她偶爾稱我為「best friend」,平時對這稱呼鄙夷的我卻莫名地感動。「君子之交淡如水」,我們也談不上是君子罷,然而與她這種平淡但深厚的友誼是我很珍視的。
不能經常見面的親愛的人,我都把他們放在心頭靜靜珍視着。我很希望與各位的交情終有天也可像我跟S的那樣,平淡但深厚。
我感覺自己好像部X光機般,總是很快就能深入認識別人,把別人的性格也很快摸得很透。此前都經常以為自己太武斷了的,但最後每次也發現其實我沒看錯。現時自己心裡明白與之合不來的人,我總是心中靜靜默念「not my cup of tea」然後靜靜迴避。若未遇上合拍的人,不如獨處更好。
即使遇上猛烈陽光毛毛細雨,也有自己的陪伴。獨處很好。

Saturday 2 November 2013

看完《1984》,沒有想起納粹蘇聯中共等各種曾經或依然存在於歷史中的極權,反倒想起天父。
作為一直接受天主教熏陶的乖乖女,說出質疑天父的言論必會受到千刀萬剮的罷。我是相信天父的,相信祂作為人類純粹的善念的存在。然而要是說祂是如同現今教會所塑造而崇尚的神明,我可不敢苟同。
正如書中的Big Brother一樣,到底天父所謂的存在是否實質的?大抵其實兩者均是一種思想一種意念罷。曾經就有人說所謂的神其實是一群外星人、一群科學家、甚或是一種天然力量⋯⋯總之其實只是一種意念罷了。正如Big Brother只是英社的icon,天主也就是善的icon罷。那麼,魔鬼就是惡的icon罷。
天主不能沒有撒旦,正如Big Brother不能沒有Emmanuel Goldstein一樣,因為善與惡原是互相平衡相制着的。「沒有黑暗,哪有光明」,若沒有惡,善還能站得這麼穩嗎?沒有比較,誰能肯定善是好惡是壞,誰能肯定善是我們終必須追求的真理?
因此才會有「邪不能勝正」,因為有比較,善才會有長久壓倒性的勝利。沒有惡的引誘,善也就不能作為救贖者引領信眾了。或許,天父故意創造出魔鬼,用以互相制衡,正如Goldstein或許只是英社製造出來的假想敵,以鞏固政權及揪出如Winston般的反叛者。
我不相信人性本善,也不相信人性本惡。我反而相信人本身善惡兼備,只是社會的教化令我們隱惡揚善。正如Golding說human are inherently evil。
但這並不代表我不相信天父,不相信善。只是,我們耳濡目染的所謂教會,到底仍是導人向善的救贖者嗎?我們會否一直錯誤地盲目追隨教會所塑造出的「天父」,就像1984裡的人們盲目追隨着Big Brother一樣呢?我仍是以自由神論者的方式相信着天父,我確信我的善心就是自己的教會。

Friday 1 November 2013

講到底就是討厭我罷。
說甚麼討論時事呢,其實講的就是你的心聲罷。你根本就是討厭我罷。
說反對香港人學習英文,作為中國地方理應全盤摒棄英文,甚至在大學學習英文也是極其不可理喻的。你忘了我正是讀英文系的麼,忘了我為何選英文的麼。
又說女性讀大學只是浪費社會資源,應該限制大學生的性別比率,好讓女性能安坐在家相夫教子,男性擁有高學歷然後出外工作。說考試制度對遲發育的男性很不公平,而若要被社會接受女性須比男性inferior,因此讓女性多受教育形成女尊男卑,也是不可接受的。你忘了我正是位讀大學的女性麼。
為何經常說這樣的話呢。那麼你是認為我正在浪費社會資源麼,我讀英文系也是個不可理喻的錯誤麼
反正我是女性,讀多少書也不要緊,因為我最終還是會淪為生育機器。所以我反而應安份守己當個蠢女子,才能一世比男性低下,然後相夫教子,才是值得稱頌。你就是這樣想的罷。
讀英文系又是幹甚麼呢。香港已然回歸中國,讀中文系,不,讀金融讀經濟才是大勢所趨罷。英文已是沒落國家的語言,因此學習如何賺錢才是王道罷。思想可以當飯吃麼?文學有甚麼用,語言有甚麼用,英文有甚麼用,抱負有甚麼用⋯⋯倒不如說一口流利國語,蹲在街上提着名貴包包吐痰抽煙,才是成功人士罷。香港不再是殖民地,讀英文有屁用!你就是這樣想的罷。
因此,我讀英文就是錯誤,作為女性讀大學也是錯誤。那麼我就是徹頭徹尾地錯了:我自然不能選擇性別,那我是否應該現在退學,安坐在家靜待嫁人,才是你最期望的我的未來?原來你是一直這樣看我不慣。那麼我真後悔了,我讀大學是為甚麼呢。我從小就沒有被讚「聰明」,腦筋轉得慢就被認為是蠢鈍。現在讀到了大學,讀到我喜愛的英文,沒錯是為了自己但也是為了你。我想將來用我的學識報答你,我想你驕傲。但原來打從我是女性一開始我這樣的路就是錯了。那麼你幹嘛讓我讀大學?抱歉花了你那麼多錢。
我是女性,我喜愛英文,因此我在你眼中就是活該被摒棄的物種。然而這我都改不了,難道我應變性然後報讀一些對香港更有用的學科,或是現在退學然後安坐在家做待嫁姑娘嗎。
那麼我最佳的路途應該是立刻死掉,才能節省你的開支,也不致使你感到我不可理喻的存在罷。是這樣的罷。
我明白了。即使很傷心眼淚橫流也沒辦法,誰叫我是如此討你的厭呢。你幹嘛那樣委婉地藉討論時事把想法讓我知道,直接告訴我羞辱我不就好了嗎。